上訴人（原審被告）：樺川縣瑞豐食品有限公司，住所地樺川縣悅來鎮(zhèn)。
法定代表人:仲維濱，該公司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于躍林，該公司法律顧問。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淅，黑龍江興疆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孟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個體，住佳木斯市。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張某，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個體，住樺川縣。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姜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個體，住樺川縣。
三被上訴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周垚，黑龍江元辰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樺川縣瑞豐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瑞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孟某某、姜某某、張某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樺川縣人民法院作出（2015）樺川民初字第134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7年6月1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瑞豐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于躍林、張淅，被上訴人孟某某及三被上訴人的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周垚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瑞豐公司上訴請求：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適用法律錯誤，請求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或將本案發(fā)回重審；二、一、二審訴訟費用全部由被上訴人承擔。事實和理由：1、本案被上訴人訴訟主體不適格，應該駁回其起訴。本案系上訴人與樺川縣華泰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泰公司）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而不是與被上訴人簽訂的合同。被上訴人孟某某是華泰公司的施工人員，不是借用資質的實際承包人。另外兩名被上訴人姜某某、張某，沒有與上訴人進行過施工和結算業(yè)務，沒有向一審法院提交任何證據(jù)證明他們與本案存在關聯(lián)性。2、建筑業(yè)營業(yè)稅600000元不應由上訴人給付給被上訴人。該款約定由上訴人完成繳納義務，約定不違法，雙方應共同遵守，至于產生的后果也由上訴人承擔，與被上訴人無關。這筆款項應該繳納到稅務部門，應由稅務部門催繳，而不應該由上訴人交付給被上訴人，被上訴人索要此筆款項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一審法院不應支持其主張。3、涉案工程沒有經過驗收，上訴人可以拒絕支付工程款。4、一審庭審時被上訴人對雙方于2014年5月26日簽訂的協(xié)議書沒有異議，但一審法院卻只認定債務轉移1684487元錯誤。5、涉案工程是以包工包料的形式進行施工的，即施工方全額墊資施工，依據(jù)相關法律規(guī)定，對墊資利息沒有約定的，被上訴人不能主張支付利息，一審判決給付利息錯誤。6、一審判決認定上訴人給付被上訴人工程款3575705.06元不準確，經過我們查閱帳目，應為2770430.06元，具體的計算方法為：工程款總額10970000元，應扣除項為上訴人已經支付的工程款2500000元、案外人張明梓地基施工費1500000元、庫房鋼架預算差價250000元、施工保證金50000元、上訴人代付電費50000元、建筑業(yè)營業(yè)稅600000元、上訴人代付的材料費2932364元、上訴人其他代付款35275元、未完工地面工程費101930.94元、孟某某向上訴人借款180000元。
孟某某、姜某某、張某辯稱，原審法院對雙方當事人爭議的事實進行了充分的調查，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
孟某某、姜某某、張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一、要求被告給付工程款5600000元，并給付自2013年12月1日至實際給付之日止的利息（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二、要求被告返還原告墊付的農民工保障金400000元和施工保證金300000元，并給付自2013年12月1日至實際給付之日止的利息（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計算）。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3年11月8日，原告借用華泰公司資質與被告簽訂一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內容為：被告將其“年產2000萬份方便米飯工程項目”發(fā)包給華泰公司，工程內容為辦公樓、一體化車間、庫房等建設工程，承包方式為包工包料，工程總造價為9940000元，及其他約定。2013年7月20日，原告組織人員開始施工。2013年7月26日，被告收取原告現(xiàn)金300000元；2013年7月31日，被告收取原告農民工工資保證金400000元。2013年8月19日，被告給付原告工程款500000元，2013年9月24日，被告給付原告工程款1000000元，2014年1月10日，被告給付原告工程款1000000元，以上合計2500000元，其中含兩臺奧迪牌轎車抵付工程款1000000元。2014年5月26日，原、被告就工程結算問題達成一致意見，并簽訂《年產2000萬份方便米飯項目工程結算單》，主要內容為：年產2000萬份方便米飯項目工程總造價為10970000元，其中，被告已給付2500000元應予扣除；該工程總價款中含案外人張梓明所施工的地基工程的工費1500000元，應予扣除；一體化車間、庫房鋼屋架原預算造價為1150000元，按900000元計取，差價250000元應予扣除；原告同意扣除施工質量保證金50000元；被告代付電費50000元，應予扣除；預留建安稅600000元由被告向稅務部門繳納；預留工程質量保修金500000元；被告代付原告外欠各項分包工程款3910000元；預留庫房50mm厚地面未完工程施工費300000元，待地面施工完成后予以返還。綜上，被告應付原告工程款為1310000元。同日，原、被告就工程質量保修事宜達成書面協(xié)議，約定：年產2000萬份方便米飯項目工程，于2013年11月15日全部交付被告使用，經雙方驗收合格，預留工程質量保修金500000元，2016年11月15日前如出現(xiàn)質量問題，被告通知華泰公司維修，如華泰公司在24小時內拒不進行維修，則被告委托他人維修，維修費用按實際發(fā)生費用在預留質量保修金內扣除。工程質量保修金于2016年11月15日無息返還原告，逾期不返還，按同期銀行貸款利息計算。2014年至2016年8月期間，被告自行組織人員對該工程中的大庫、二樓平臺等進行了維修。2014年5月26日，原、被告就被告代付原告外欠各項分包工程款3910000元達成書面協(xié)議，約定：原告所承建的年產2000萬份方便米飯項目工程外欠的各分項、分包工程款、工費由被告代為償還。上述債權人（即各分項、分包工程承包人）共34人，債權總計為3913210元，被告已支付2420812元。債權人中，姜德山、黃寶祥、邵永寶、吳光志、牛占江、孫剛、張亮、楊建民、楊春榮、劉軍等10人的債權合計為1684487元，被告已代付1137660元，余欠款該10人均同意由被告償還，其他24人債權合計2228723元，被告在原、被告約定的額度內代付1247877元，額度之外支付35275元。2016年9月6日，經黑龍江瑞爾工程管理有限公司對涉案工程中庫房的50mm厚地面未完工程進行評估，其造價為101930.94元，鑒定費為10000元。另查，原、被告均未向稅務部門繳納建筑業(yè)營業(yè)稅款。原告孟某某在被告處有借款10000元未還，原告同意沖抵工程款。一審法院認為，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的規(guī)定，沒有資質的實際施工人借用有資質的建筑施工企業(yè)名義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應認定無效，但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承包人請求參照合同約定支付工程價款的，應予支持。本案中，原告沒有相應的建筑資質，2013年11月8日，原告借用華泰公司名義與被告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應認定為無效。該建設工程由原告實際組織施工，原告為實際施工人，對本案被告提起訴訟，主體資格適格。涉案工程已經交付被告驗收合格，并投入使用，被告應按合同約定給付工程價款。鑒于原、被告另就工程總價款、外欠各項分包工程款及工程質量保修等事宜達成新的結算協(xié)議，該協(xié)議是雙方平等協(xié)商達成，合法有效，故應作為原、被告工程價款的結算依據(jù)。按照結算協(xié)議，工程總價款為10970000元，雙方無爭議的應扣除款項目為：被告已經支付的工程款2500000元、工程預算變更差價250000元、質量保證金50000元、被告代付電費50000元，合計2850000元。雙方有爭議的扣除款項目為：1.地基工程款1500000元。原告主張，扣除的太多，顯失公平，該地基工程為案外人施工完成，工程價款在協(xié)議時，并沒有客觀地進行計算，另被告長期拖欠工程款的給付，對原告施壓，迫使原告認可該不合理的扣除金額，因此申請對該地基工程價款進行評估鑒定。一審法院認為，結算協(xié)議是原、被告協(xié)商達成的，各結算項目在協(xié)商過程中，均存在著利益的競爭與放棄，取舍與平衡，現(xiàn)在單單就地基工程價款進行評估鑒定，所得額度，并不符合當時原、被告的協(xié)商原則和意圖，不對該地基工程價款進行鑒定，并不影響本案的審理和事實的認定，原告言稱顯失公平或存在脅迫等，無相應證據(jù)證實和事實依據(jù)，因此對原告的鑒定請求不予準許，該款應從工程總價款中扣除；2.用于繳納建筑業(yè)營業(yè)稅的600000元。該款系原告在工程款中預留的款項，約定由被告完成繳納行為，該約定并未改變納稅義務主體，不違反法律禁止性規(guī)定，雙方應共同遵守。鑒于被告遲延履行代為交納稅款的義務，原告主張被告給付該筆款項，予以支持；3.預留的質量保修金500000元。在雙方約定的工程質量保修期內，被告雖對相關工程進行了維修，但并未提供完備的維修賬目財務管理明細，對施工的必要性、支出的合理性及施工項目是否屬于質量保修范疇等均未提供證據(jù)佐證，故被告要求沖抵原告預留質量保修金的主張不予支持，鑒于雙方約定的質量保修期限已過，被告應按約將質量保修金500000元返還原告，并按約定給付利息；4.預留的未完工程施工費用300000元。經原、被告雙方同意，對該未完工程造價進行評估鑒定，結論為101930.94元，應從工程總價款中予以扣除，余款198069.06元由被告給付原告；5.約定由被告代付的外欠各項分包工程款3910000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十四條規(guī)定，債務人將合同義務全部或部分轉移給第三人的，應當經債權人同意。原、被告協(xié)議，由被告負責償還外欠各項分項、分包工程款3913210元，依法應征得各債權人即各項分包工程承包人的同意。各債權人同意的，債務轉移成立，由被告負責償付，沖抵應付原告工程款，否則，仍應由被告向原告支付。被告已代付的款項應沖抵原告工程款，但應以雙方協(xié)議約定的代付額度為限，超出部分，因未經原告同意，亦無證據(jù)證實與訴爭工程款相關聯(lián)，不能沖抵原告工程款。上述債務中，姜德山等10人同意由被告償還，構成債務轉移，合計1684487元，應從工程總價款中扣除，其余債務，被告已在約定額度內代付1247877元，亦應從工程總價款中扣除，剩余外欠工程款980846元應向原告支付。則以上雙方有爭議的扣款項目，一審法院確認應扣除數(shù)額為4534294.94元（地基工程款1500000元+未完工程款101930.94元+債務轉移1684487元+被告在約定額度內代付款1247877元）。另外，原告孟某某在被告處有借款10000元未還，原告同意沖抵工程款，予以支持。綜上，被告應付原告工程款為3575705.06元（工程總價款10970000元-無爭議扣款2850000元-確認扣款4534294.94元-原告同意沖抵10000元），同時應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的規(guī)定支付利息，即原、被告對欠付工程款利息計付標準和給付時間有約定的，按照約定支付，沒有約定的部分，結合本案事實，應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并從工程實際交付之日開始計息。關于施工期間，被告對原告開具的兩張罰款單合計30000元，因發(fā)生于雙方結算之前，應視為已包含在結算協(xié)議之中，不能再行主張沖抵。關于被告收取原告的農民工工資保證金400000元及300000元現(xiàn)金，因以上兩筆款項的交付時間均在雙方簽訂結算協(xié)議之前，按照生活常理，該兩筆款項的給付問題應該已經涵蓋在雙方簽訂的結算協(xié)議之中，原告無證據(jù)證實這兩筆款項在結算協(xié)議內容之外，故原告要求被告給付這兩筆款項的請求不予支持。綜上所述，原告要求被告給付工程款及逾期支付工程款的利息，符合法律規(guī)定，對合理部分一審法院予以支持。判決：一、被告樺川縣瑞豐食品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給付原告孟某某、姜某某、張某各項工程款3575705.06元，并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給付相應利息（其中3075705.06元從2013年11月16日計算至實際給付之日止，其余500000元從2016年11月16日計算至實際給付之日止）；二、駁回原告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60217元及訴訟保全費5000元，由原告負擔31502元，由被告負擔33715元。鑒定費10000元，由原、被告各負擔5000元。
二審期間上訴人向本院提交了協(xié)議書一份，證明被上訴人孟某某在施工期間向其借款170000元應從工程款中扣除。被上訴人對該份證據(jù)的真實性沒有異議，同意從工程款中扣除。本院對該證據(jù)予以認定。對于一審認定的上訴人額度外支付的35275元，二審期間，被上訴人同意從工程款中扣除。經審理，本院對一審認定的其他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結合一、二審查明的事實，本案的爭議焦點有三個，即三被上訴人的主體資格是否適格；600000元建筑業(yè)營業(yè)稅（俗稱建安稅）是否應予返還給被上訴人；涉案工程款的性質是否是墊資款，上訴人是否應給付利息。首先，關于三被上訴人的主體資格問題。華泰公司在一審中已出具證明證實其與瑞豐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后，該工程由孟某某、姜某某、張某實際投資，安排組織施工建設。從本案審理查明的事實看，三被上訴人已全面實際履行了華泰公司與瑞豐公司簽訂的合同，與瑞豐公司形成了事實上的權利義務關系，且涉案工程上訴人已實際使用，故三被上訴人以實際施工人的身份提起訴訟要求給付工程款主體適格，瑞豐公司主張孟某某、姜某某、張某作為一審原告主體不適格于法無據(jù)，本院不予支持。其次，關于600000元建筑業(yè)營業(yè)稅是否應返還給被上訴人問題。雖然我國稅收管理方面的法律法規(guī)對于各種稅收的征收均明確規(guī)定了納稅義務人，但是并未禁止納稅義務人與合同相對人約定由合同相對人或第三人繳納稅款，故本案雙方當事人約定由上訴人負責繳納建筑營業(yè)稅600000元的協(xié)議合法有效，應由上訴人繼續(xù)繳納，上訴人的上訴請求應予支持，原審判決由上訴人返還被上訴人不當，應予糾正。再次，關于爭議款項的性質是否是墊資款，上訴人應否給付利息的問題。上訴人認為涉案工程是以包工包料的形式進行施工的，施工人是全額墊資，雙方當事人對墊資款的利息沒有約定，故不應給付利息。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六條之規(guī)定，雙方當事人在簽訂合同時沒有對墊資進行明確約定，故此案爭議的款項應按工程款處理，一審判決認定爭議款項為工程款并由上訴人給付利息并無不當，上訴人的上訴請求沒有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但三被上訴人在一審起訴時要求給付利息的起算日期為2013年12月1日，一審法院卻以2013年11月16日為起算日不當，應予糾正。另外，上訴人雖然在上訴時稱一審認定債務轉移款項為1684487元不正確，但在代理意見中計算拖欠的工程款時已經認可了一審法院認定的數(shù)額，只是認為應將其已經支付的35275元及被上訴人孟某某向其借款170000元應從工程款中扣除，對該兩筆款項，因被上訴人予以認可，本院對一審認定的數(shù)額予以調整。綜上所述，瑞豐公司應給付被上訴人的工程款為2770430.06元（原審認定的數(shù)額3575705.06元-170000元-35275元-600000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黑龍江省樺川縣人民法院（2015）樺川民初字第1345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二、變更黑龍江省樺川縣人民法院（2015）樺川民初字第1345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為：“上訴人樺川縣瑞豐食品有限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給付被上訴人孟某某、姜某某、張某各項工程款2770430.06元，并按照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算給付相應利息（其中1770430.06元從2013年12月1日計算至實際給付之日止，其余500000元從2016年11月16日計算至實際給付之日止）”
一審案件受理費60217元，由上訴人樺川縣瑞豐食品有限公司負擔28963元，被上訴人孟某某、姜某某、張某負擔31254元。訴訟保全費5000元由上訴人瑞豐食品有限公司負擔。鑒定費10000元，由上訴人樺川縣瑞豐食品有限公司、被上訴人孟某某、姜某某、張某各負擔50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5406元，由上訴人樺川縣瑞豐食品有限公司負擔28963元，被上訴人孟某某、姜某某、張某負擔6443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晉文紅 審判員　　王彥東 審判員　　姜廣武

書記員：付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