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上海德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閔行區(qū)虹梅南路XXX號。
法定代表人:歐陽春煒。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楠,北京煒衡(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北京興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主要經營場所北京市西城區(qū)裕民路XXX號。
執(zhí)行事務合伙人:陳勝華,負責人。
委托訴訟代理人:傅立亞,北京市法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魏立,北京市法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中興財光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主要經營場所北京市西城區(qū)阜成門外大街XXX號。
執(zhí)行事務合伙人:姚庚春,首席合伙人。
委托訴訟代理人:潘登,上海潘登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葉顥,上海潘登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海通證券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廣東路XXX號。
法定代表人:周杰,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汪旻銘,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如虎,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上海德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德某資管公司”)訴被告北京興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以下簡稱“興華所”)、被告中興財光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以下簡稱“中興財所”)、被告海通證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通證券公司”)證券虛假陳某責任糾紛一案,本院于2018年9月12日立案受理后,依法適用普通程序組成合議庭于2019年7月25日對本案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德某資管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楠,被告興華所委托訴訟代理人傅立亞、魏立,被告中興財所委托訴訟代理人潘登,海通證券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如虎到庭參加訴訟。原告于2019年9月27日向本院提出要求變更本案請求權基礎的書面申請,后于2019年11月20日撤回該書面申請,本院口頭裁定予以準許。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德某資管公司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1、請求被告興華所、中興財所、海通證券公司連帶賠償原告投資損失人民幣(以下幣種同)6,175,306.25元;2、判令被告興華所、中興財所、海通證券公司共同承擔本案訴訟費用。事實與理由:2015年8月,原告與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綠公司”)、陳星簽署了《投資協(xié)議》(以下簡稱“投資協(xié)議”)及《關于對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進行增資之投資協(xié)議》的補充協(xié)議(以下簡稱“補充協(xié)議”),根據前述協(xié)議約定,原告以其管理的德某資產管理-中國納斯達克-新三板2期基金向新綠公司投資630.3159萬元,其中100萬元計入新綠公司的注冊資本,其余計入資本公積。原告在2015年8月11日將投資款匯入新綠公司賬戶。2018年4月18日,原告賣出了所持有的全部新綠公司股票,收回資金185,405.16元。自原告買入新綠公司股票至賣出該股票差額損失為6,117,753.84元,另有手續(xù)費及自買入至賣出新綠公司股票日,按銀行同期活期存款利率計算的利息損失等。新綠公司掛牌時經興華所審計后的2013年1月1日至2015年4月30日的財務數據顯示其2014年度凈利潤為6,700多萬元,2015年1-4月份凈利潤為2,100多萬元,原告基于此審計數據,對該次投資以入股前新綠公司整體8億元為估值基礎取得對應的股份數量。新綠公司于2015年11月20日獲得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有限責任公司同意其掛牌的函,此后新綠公司登陸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以下簡稱“新三板市場”)公開交易。2016年6月28日,新綠公司公告了2015年年度報告,報告顯示經中興財所審計的新綠公司2015年年度凈利潤為63,418,373.00元。2016年10月26日,新綠公司發(fā)布公告稱其接到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證監(jiān)會”)調查通知書,2016年11月11日,新綠公司公告其接到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山東監(jiān)管局(以下簡稱“山東監(jiān)管局”)出具的《關于對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采取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2016」61號)(以下簡稱“《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后新綠公司還發(fā)布《關于收到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對公司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的公告》(以下簡稱“《事先告知書的公告》”),證監(jiān)會亦對新綠公司的違法行為進行了確認和處罰。原告認為,興華所出具的審計報告和中興財所為新綠公司出具的2015年度審計報告有虛假記載、誤導性陳某、重大遺漏,給原告造成了重大損失,根據法律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某引發(fā)的民事賠償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以下簡稱“《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應承擔對原告的賠償責任。海通證券公司作為證券服務機構所作掛牌文件虛假記載,持續(xù)督導亦不能盡責,應對原告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F原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和《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以下簡稱“《證券法》”)的相關規(guī)定,故提起本案訴訟,請求依法裁判。
被告興華所辯稱,第一,原告交易時間早于新綠公司新三板市場掛牌時間,不是本案利害關系人,無權提起本案訴訟。第二,雖然原告賣出新綠公司股份是在新三板市場,但原告投資損失與興華所出具審計報告沒有因果關系,與新綠公司虛假陳某也沒有因果關系。第三,原告沒有合理信賴、使用興華所審計報告進行投資的證據,興華所審計報告的出具時間不應是本案審理內容。綜上,請求人民法院依法駁回原告起訴或依法駁回其訴訟請求。
被告中興財所辯稱,第一,原告適用法律錯誤,本案不適用《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新三板市場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的證券市場之特征。第二,原告買入價格并非是通過公開市場產生的公允價格。后原告賣出股票的交易方式為做市轉讓方式,無法保證股票的流動性,也不能實現公允的市場價格。第三,目前行政處罰是只針對新綠公司的相關意見,不能因為掛牌公司可能的違法行為就推及認為中介機構存在相應的違法行為。第四,即使參照適用《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被告中興財所的行為與原告的損失之間也不存在因果關系。綜上,請求判決駁回其對中興財所的全部訴訟請求。
被告海通證券公司辯稱,第一,本案不構成證券虛假陳某責任糾紛。原告投資時間早于新綠公司掛牌時間,因此原告的投資及打款行為屬于私募股權投資。第二,本案原告投資行為時間點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對于確認因果關系所明確列舉的前提條件。第三,原告股權投資行為系其依據自身判斷作出,海通證券公司無需為此承擔責任。第四,在新綠公司被舉報出現財務問題后海通證券公司及時給出多次風險預警等,持續(xù)督導工作勤勉盡責。第五,本案造假系新綠公司及相關責任方所為,并不涉及諸中介機構任何責任認定。第六,在新綠公司財務造假信息披露之后,原告并未采取合理措施,而是放任損失的擴大,該擴大損失部分不能歸責于各被告。第七,海通證券公司并不知道也無從知道其他被告虛假陳某行為(如構成)的存在,故連帶責任并不成立。綜上,請求法院駁回原告訴訟請求。
當事人圍繞訴訟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各方無爭議證據包括:1、原告營業(yè)執(zhí)照;2、新綠公司工商檔案、企業(yè)信用信息公示報告;3、各被告的企業(yè)信用信息公示報告;4、新綠公司、陳思、陳星、與原告的投資協(xié)議、補充協(xié)議、交通銀行回單,證明原告依約向新綠公司支付增資款630.3159萬元;5、機構賬戶信息表、中國銀河證券上海中山北路營業(yè)部股票明細對賬單、金融機構存款基準利率調整表(2015年10月24日)、交通銀行回單,證明原告賣出后得款6,117,753.84元及資金利息、手續(xù)費、印花稅、過戶費等損失金額;6、關于新綠公司控股股東及其他關聯方占用資金情況的專項說明、《新綠公司關于收到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山東監(jiān)管局行政監(jiān)管措施決定書的公告》(2016-071)、《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對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進行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2018-036)(以下簡稱“《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事先告知書的公告》、新綠公司發(fā)布的《關于收到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調查通知書的公告》、〔2019〕55號《中國證監(jiān)會行政處罰決定書(山東新綠公司股份有限公司、陳思、陳星等14名責任人員)》(以下簡稱“《行政處罰決定書》”),證明本案行政處罰相關情況;7、新綠公司變更會計師事務所公告(2016年6月20日),證明新綠公司更換興華所為中興財所作為向其提供審計服務的單位。
原告德某資管公司為證明其主張,提供以下證據:1、被告興華所出具的《泗水新綠食品有限公司審計報告及財務報表》(2013年1月1日-2015年4月30日)、被告海通證券公司出具《關于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股份進入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公開轉讓的推薦報告》(以下簡稱“《海通證券公司推薦報告》”)、被告海通證券公司出具的《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公開轉讓說明書》,證明被告興華所是新綠公司申請在新三板市場掛牌的審計機構,被告海通證券公司是新綠公司申請新三板掛牌的主辦券商,證監(jiān)會認定新綠公司申請股份公開掛牌轉讓過程中披露文件存在虛假記載;2、《泗水新綠食品有限公司股東會會議決議》、《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股東大會會議記錄》,證明被告興華所在2015年6月15日即為新綠公司出具了《審計報告》,新綠公司在2015年7月5日召開股東大會時一致同意通過被告興華所出具的《審計報告》;3、《公證書》、德某資管公司員工去新綠公司調查的差旅費憑證、《沃特中國為新綠牛業(yè)成功再融資4000萬元》、《沃特中國為新綠股份引逾3億元融資,并助其登陸資本市場》及《沃特中國助力新綠股份玩轉全球供應鏈》等新聞報道,證明原告與新綠公司的融資財務顧問沃特(中國)財務公司自2015年5月開始郵件往來了解新綠公司的情況并于2015年6月29日至30日去新綠公司現場調查;4、《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第三次臨時股東大會會議記錄》、《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第四次臨時股東大會會議記錄》及《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章程修正案》,證明原告于2015年8月12日投資入股新綠公司,由新綠公司第四次臨時股東大會審議通過,原告入股新綠公司后,該公司股東變更為17名(含原告在內),其中自然人股東5名,機構股東12名。
被告興華所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認為,證據1真實性認可,《審計報告》記載的2015年6月15日是初稿時間,2015年8月24日是正式出具時間,晚于投資協(xié)議、補充協(xié)議、增資完成時間。其他證據無法確認,與興華所無關。證據2可以證明原告投資目的與興華所無關,原告本可以賣出所持股票但直到2018年4月8日才賣出,其投資損失與興華所無關。證據3公證書中的郵件內容顯示8月7日還發(fā)送修訂稿給新綠公司,故6月的《審計報告》并非終稿。新聞報道、差旅費與本案無關。證據4股東會決議真實性無法確認,與本案無關。股東會決議內容是聘請興華所作為審計機構,并不代表審計報告已經出具,而新綠公司并非本案當事人。
被告中興財所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認為,證據1真實性確認,但與中興財所無關。證據2真實性無法確認,也跟中興財所無關。證據3郵件真實性沒有異議,但證明內容有異議,不能僅憑郵件來證明進行盡職調查。差旅費和新聞報道與本案沒有關聯性,真實性無法確認。證據4真實性無異議,證明原告投資時間在新綠公司掛牌前,其買入行為不是通過公開證券市場進行的。
被告海通證券公司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認為,證據1-4真實性無法確認,無關聯性。
被告興華所為證明其主張,提供以下證據:1、關于同意新綠公司股票在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掛牌的函(股轉系統(tǒng)函「2015」8129號)(2015年11月20日)和2、新綠公司關于公司掛牌同時發(fā)行的股票將在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掛牌公開轉讓的公告(2015年12月14日),1、2共同證明原告購買新綠公司股份的時間在新綠公司掛牌前,不是在公開的證券市場進行的交易。3、2015年8月24日的《審計報告》簽發(fā)記錄,證明興華所為新綠公司出具《審計報告》及財務報表的時間晚于原告與新綠公司完成增資事項的時間。4、新綠公司關于公司股票在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暫停轉讓公告(2016年4月29日),證明興華所從2016年6月20日起不再為新綠公司提供審計服務。5、新綠公司股份交易異常波動公告(2018年4月18日),證明新綠公司公告收到《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時間晚于原告出售股份的時間,原告投資損失與興華所無關。6、三份公證書,共同證明新綠公司向原告交付《審計報告》時間晚于興華所出具《審計報告》時間,而原告匯入投資款時間早于2015年8月24日,原告不可能參考《審計報告》進行投資。
原告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為,無法核實《審計報告》簽發(fā)記錄的真實性,對其他證據的真實性無異議,但均無法證明其證明目的。興華所在2015年5月5日已參與了新綠公司的新三板項目,而2015年6月15日新綠公司同意聘請興華所,且確認其出具的《審計報告》,否則無法在新綠公司的股東會上確認,說明在2015年6月15日前興華所已經向新綠公司出具了《審計報告》。
被告中興財所、被告海通證券公司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均為認可被告興華所提供的全部證據,不持異議。
被告中興財所為證明其主張,提供以下證據:1、新三板做市指數走勢圖及原告買賣新綠公司股票當日新三板做市指數具體點位,證明原告訴訟請求沒有考慮系統(tǒng)性風險,自原告買入至賣出期間市場指數下跌了近百分之四十;2、《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2018年市場統(tǒng)計快報》,證明新三板市場缺乏流動性,不能適用《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
原告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為:對證據1、2真實性無法確認,對全部證據的證明目的均不認可。
被告興華所、被告海通證券公司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均認可被告中興財所提供的全部證據,不持異議。
被告海通證券公司為證明其主張,提供以下證據:第一組證據包括1、《德某資產管理-中國納斯達克-新三板2期基金合同》,證明本案交易并非證券買賣而是私募股權投資行為;2、新綠公司對《海通證券股份有限公司詢問函》的回復說明,證明原告在投資前未做最基本的盡職調查即形成了投資決策。第二組證據包括1、券商向新三板市場提交申報文件截圖;2、新綠公司公開轉讓書在新三板市場首次公開披露的截圖;3、受理通知書(2015年8月31日),共同證明原告投資行為作出的時間早于新綠公司提出掛牌新三板之申請書提交時間,其虧損與虛假陳某不構成因果關系。第三組證據包括1、《海通證券股份有限公司詢問函》;2、關于新綠公司延期披露2015年年報的風險提示公告;3、關于新綠公司關聯方資金占用的風險提示公告;4、新綠公司2015年年度報告風險提示公告;5、關于新綠公司股權質押的風險提示公告;6、關于公司自查及整改的提示性公告;7、督導問卷;8、海通證券公司組織的培訓記錄;9、現場走訪記錄,共同證明海通證券公司勤勉盡責并持續(xù)進行了督導工作。第四組證據包括1、新綠公司停復牌統(tǒng)計及交易日價格明細;2、掛牌企業(yè)市值及期間新三板指數情況;3、新綠公司關于公司股票在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暫停轉讓公告(2016年4月29日);4、關于公司股票恢復轉讓的公告;5、新綠公司財務自查公告;6、關于公司股票暫停轉讓的公告;7、關于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主要股東的問詢函及會議紀要,共同證明原告的所謂損失本身存在新三板市場的系統(tǒng)性風險,該部分損失與本案虛假陳某行為無因果關系。
原告針對上述證據發(fā)表質證意見為,第一組證據關聯性不認可、真實性無法核實。第二組證據對公告原件、受理通知書認可,海通證券公司披露文件真實性無法確認。第三組證據證明目的不認可,認為培訓記錄與本案無關聯。第四組證據屬后臺交易數據,無法核實真實性,對證明目的不認可。
被告興華所、被告中興財所對被告海通證券公司提供的全部證據均認可,不持異議。
根據各方提供并確認的證據及當事人庭審陳某,本院查明以下事實:
2015年5月,新綠公司聘請北京興華會計師事務所提供審計服務。2016年6月17日,新綠公司發(fā)布公告稱將會計師事務所更換為中興財所。2016年6月28日,新綠公司出具2015年年度報告。
2015年8月11日,原告向新綠公司匯入6,303,159元款項。2018年4月18日,原告賣出全部新綠公司股票,得款185,405.16元。
2015年8月27日,海通證券公司出具《海通證券公司推薦報告》。2015年8月30日,新綠公司向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有限責任公司提交新三板市場掛牌申請書。2015年11月13日,海通證券公司出具《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公開轉讓說明書》。2015年11月20日,新綠公司獲得新三板市場許可掛牌的函。2015年12月15日,新綠公司在新三板市場上開始正式交易。
2016年10月26日,新綠公司發(fā)布《關于收到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調查通知書的公告》(2016-061)稱其被證監(jiān)會立案調查。2016年11月8日,山東監(jiān)管局出具(2016)61號《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內容指出新綠公司“存在大額資金占用、重大事項未及時披露:(一)股權質押事項未及時披露、(二)對外擔保事項未及時披露、對外擔保事項未依法履行審議程序、財務信息披露存在虛假。”
2018年5月29日,證監(jiān)會發(fā)布《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處罰字﹝2018﹞63號),認為新綠股份存在數項涉嫌違法事實。2019年6月11日,證監(jiān)會出具〔2019〕55號《行政處罰決定書》,內容指出“一、公司申請股份公開掛牌轉讓過程中披露文件存在虛假記載;二、公司披露的2015年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包括虛增2015年主營業(yè)務收入、虛增期末固定資產原值2728萬元、隱瞞期末負債、隱瞞2015年關聯方資金往來發(fā)生額等內容;三、公司披露的臨時報告存在虛假記載,包括《關于山東新綠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控股股東及其他關聯方占用資金情況的專項說明》存在虛假記載、董事會決議內容與事實不符、關聯方資金占用歸還情況與事實不符;四、公司未按規(guī)定披露大股東股權質押信息”。
本院認為,本案主要爭議在于:第一,《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是否適用于新三板市場掛牌的非上市公司的虛假陳某行為;第二,原告能否依照《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要求各被告承擔賠償責任。
關于第一個爭議焦點,原告、被告興華所和被告海通證券公司均認為新三板市場可以適用《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被告中興財所認為《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所適用的是針對股票具有高度流動性、能夠通過市場競爭來給股票定價的市場,而新三板市場不具備上述特征,故本案作為新三板市場上發(fā)生的虛假陳某責任糾紛不應適用《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本院認為,首先,根據《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第二款規(guī)定,本《規(guī)定》所稱證券市場,是指發(fā)行人向社會公開募集股份的發(fā)行市場,通過證券交易所報價系統(tǒng)進行證券交易的市場,證券公司代辦股份轉讓市場以及國家批準設立的其他證券市場??梢姟短摷訇惸橙舾梢?guī)定》并未排除適用于新三板市場。其次,雖新三板市場開始運營時間晚于《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公布實施日期,但根據《國務院關于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有關問題的決定》(國發(fā)〔2013〕49號)(以下簡稱“《新三板市場問題的規(guī)定》”)規(guī)定,全國中小企業(yè)股份轉讓系統(tǒng)是經國務院批準,依據《證券法》設立的全國性證券交易場所,故新三板市場與其他主板市場法律屬性具有共性,亦屬于國家批準設立的公開證券交易場所。第三,新三板市場仍以《證券法》及相關法律法規(guī)內容作為適用依據。《新三板市場問題的規(guī)定》表明,證監(jiān)會應當比照《證券法》關于市場主體法律責任的相關規(guī)定,實施行政處罰。證監(jiān)會審議通過的《非上市公眾公司監(jiān)督管理辦法》也規(guī)定,公司及其他信息披露義務人應當按照法律、行政法規(guī)和中國證監(jiān)會的規(guī)定,真實、準確、完整、及時地披露信息,不得有虛假記載、誤導性陳某或者重大遺漏。公司及其他信息披露義務人未按照規(guī)定披露信息,或者披露的信息有虛假記載、誤導性陳某或者重大遺漏的,依照《證券法》第一百九十三條的規(guī)定進行處罰。可見,雖新三板市場在流動性及定價機制與主板市場之間存在差異,但新三板市場在信息披露規(guī)則、法律適用依據等方面的特征與主板市場具有共性,新三板市場屬于“國家批準設立的其他證券市場”,難以因新三板市場流動性與主板市場存在差異等問題否定其系全國性證券交易場所之屬性。故新三板市場屬于《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所稱的證券市場,新三板市場發(fā)生的虛假陳某責任糾紛案件可以適用《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至于具體法律適用規(guī)則是否因新三板市場的特性而有所區(qū)別,因該問題與本案處理不具有直接關聯性,故本院在此不予闡述。
關于第二個爭議焦點,原告認為其可依據證券虛假陳某糾紛請求權起訴并適用《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向各被告主張賠償責任。各被告均認為本案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中有關因果關系的規(guī)定,其中被告興華所認為原告堅持主張本案案由為證券虛假陳某糾紛,但原告本案中主體不適格,且原告賣出所持有全部新綠公司股票時間早于新綠公司收到《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和《行政處罰決定書》出具時間,故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中關于證券虛假陳某投資損失因果關系的規(guī)定。被告中興財所認為原告的主張在因果關系方面沒有考慮系統(tǒng)性風險相關因素,且中興財所為新綠公司提供審計服務的時間不早于2016年6月17日,而原告于2015年8月11日即完成了對新綠公司的投資,中興財所提供審計服務的時間晚于原告投資行為,同時原告股票賣出時間早于《行政處罰決定書》出具時間,故中興財所審計行為與原告損失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被告海通證券公司認為原告投資行為并非證券交易行為,而是股權投資行為,因此原告不能依據《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主張賠償責任。原告投資行為是在虛假陳某(假設存在虛假陳某)實施日之前實行,原告投資行為時間早于新綠公司掛牌新三板市場的時間,原告投資行為系依據自身判斷作出,因此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對于因果關系明確列舉的條件。
本院認為,本案原告于系爭虛假陳某行為實施日之前即持有新綠公司股份,因此原告訴請成立與否的判斷因素之一,在于對新綠公司虛假陳某行為屬于誘多型或誘空型的法律性質認定。本案中,根據《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和《行政處罰決定書》相關內容,新綠公司存在大額資金占用、財務信息披露存在虛假、公司未按規(guī)定披露大股東股權質押信息、虛增2015年主營業(yè)務收入等行為,上述行為對于新綠公司股價而言具有明顯利空性,故新綠公司未披露上述信息的行為構成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現原告主張并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關于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損害賠償的法定情形,故原告堅持依照《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主張證券虛假陳某責任糾紛之損害賠償,依據不足,難以支持。具體理由如下:首先,本案情形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的規(guī)定?!短摷訇惸橙舾梢?guī)定》第二條規(guī)定,本《規(guī)定》所稱投資人,是指在證券市場上從事證券認購和交易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本《規(guī)定》所稱證券市場,是指發(fā)行人向社會公開募集股份的發(fā)行市場,通過證券交易所報價系統(tǒng)進行證券交易的市場,證券公司代辦股份轉讓市場以及國家批準設立的其他證券市場。本案中,原告認可其與新綠公司簽訂投資協(xié)議和補充協(xié)議,以現金入股方式向新綠公司注入資金,因此原告投資的并非公開市場上交易的證券這一標的物,而是新綠公司未來獲得新三板上市資格的可能性及其帶來的利益,故難以認定本案情形下原告系為《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中規(guī)定的投資人。原告還認可其于2015年8月向新綠公司投入資金,而根據本案查明事實,新綠公司于2015年11月正式掛牌新三板市場,原告增資新綠公司的行為發(fā)生在新綠公司于新三板市場正式交易之前,因此本案中原告行為系股權投資行為,不屬于在公開證券市場上進行的股票交易行為。故原告關于其是《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規(guī)定的投資人并在公開證券市場上進行股票交易的主張,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難以采納。
其次,本案情形不符合《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第十八條的規(guī)定。根據《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第十八條規(guī)定,投資人在虛假陳某實施日及以后,至揭露日或者更正日之前買入該證券的,應當認定虛假陳某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而在證券市場虛假陳某行為發(fā)生即實施日之前的股票投資行為產生損失的,與虛假陳某行為之間不具有因果關系。本案中,在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的情況下,原告購入新綠公司股份的行為系股權投資行為,且該股權投資行為時間早于新綠公司掛牌新三板市場時間,即新三板市場上的虛假陳某行為尚未構成之時原告已通過股權投資行為購入新綠公司股份,故難以認定原告具有對本案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主張損害賠償的權利。
第三,本院注意到,原告雖系在虛假陳某行為實施日之后賣出其所持有的新綠公司股票,但對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而言,根據《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第十八條的規(guī)定,不論投資人賣出股票的時間是否在虛假陳某行為實施日之后,只要其買入股票系在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實施日之前,該虛假陳某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就不存在因果關系。這是因為,投資人在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實施日之前買入股票,并未購入虛假陳某行為造成的泡沫。誘多型證券虛假陳某行為實施之后,催生價格泡沫,價格上漲,在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被揭露之前,投資人賣出股票的,不致遭受損失,不具有主張損害賠償的權利。在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被揭露之后,因虛假陳某催生的股票價格泡沫已被擠出,直至價格恢復正常,投資人賣出股票也應視為沒有受到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的影響。因此《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并未將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實施日之前買入但在實施日之后賣出或繼續(xù)持有股票行為可能造成的損失納入保護的范圍,本案原告雖系在誘多型虛假陳某行為實施日之后賣出股票,但仍不具有依據《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主張損害賠償的權利。
綜上所述,原告依照《虛假陳某若干規(guī)定》主張本案證券虛假陳某責任糾紛之損害賠償,事實和法律依據均不足,難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某引發(fā)的民事賠償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第十八條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原告上海德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全部訴訟請求。
本案案件受理費55,027元,由原告上海德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負擔。
如不服本判決,可以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照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周??荃
書記員:林曉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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