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原告）：秦某某，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宜昌市夷陵區(qū)。委托訴訟代理人：劉軍，湖北新世界律師事務所律師。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望玉珺，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宜昌市夷陵區(qū)。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徐仁貴，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宜昌市夷陵區(qū)。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望俊輝，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宜昌市夷陵區(qū)。三被上訴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周銘，湖北君任律師事務所律師。

秦某某上訴請求：撤銷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區(qū)人民法院（2017）鄂0506民初1794號民事判決，依法改判。事實及理由：望俊輝之父望玉宣的代理簽字行為應構成表見代理，中樂公司公司章程及2012年9月26日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中，望俊輝的簽字均系望玉宣代簽，同時在公司實際運營中望玉宣全權代理其子望俊輝的行為，足以使秦某某相信望玉宣有代理權。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辯稱，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審判程序合法，請求二審人民法院依法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秦某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分別支付秦某某股權轉讓價款14萬元、分別支付違約金56000元，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連帶償還秦某某所欠司文志股權轉讓款23萬元；2.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分別承擔律師代理費20740元。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中樂管業(yè)原為司文志、曾艷持股公司，2012年10月9日，經過股權轉讓變更為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秦某某四人持有股份，四人各持股份25%（75萬元），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門進行了變更。2015年7月30日，秦某某與望玉珺、徐仁貴協(xié)商，簽訂了《股權轉讓協(xié)議》，該協(xié)議甲方（轉讓方）秦某某，乙方（受讓方）為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約定：股權轉讓份額:甲方現(xiàn)向乙方三人轉讓其持有中樂管業(yè)25%的股權，望玉珺8.34%、徐仁貴8.33%、望俊輝8.33%，三名受讓人同意受讓；股權轉讓方式：本協(xié)議簽訂之日起7個工作日，甲乙雙方四人應共同到工商行政管理機關申辦股權轉讓的工商變更登記，變更登記完畢之日視為股權轉讓完成；股權轉讓價款及支付：轉讓價款42萬元，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各應付14萬元，支付期限在2015年11月15日付清；轉讓稅費的承擔：國家規(guī)定由轉讓方承擔稅費一律由受讓方承擔，轉讓方不承擔任何費用；特別約定與說明：三位受讓人各自獨立承擔應支付的股權轉讓款，本次股權完成后，中樂管業(yè)在轉讓前、后所有的債務（包括欠司文志股權款99萬元）、利潤及分紅均與甲方無關；違約責任：遲延履約的違約責任，按逾期一日300元賠償，違約方還要賠償為爭議需要支付的一切費用；其他：本協(xié)議一式五份，自甲乙雙方簽署之日起生效。該協(xié)議簽訂后，秦某某、望玉珺、徐仁貴在協(xié)議上簽字，“望俊輝”是其父親望玉宣簽字的。因望俊輝在外地不同意受讓秦某某的股權及工商變更登記費用等問題，該股權轉讓沒有在工商辦理手續(xù)。一審同時認定:1、2015年2月4日，中樂管業(yè)向三峽農商銀行申請流動資金貸款300萬元，因銀行需要公司所有股東提供擔保，秦某某不同意個人財產作抵押。在此情況下，秦某某、望玉珺、徐仁貴和望俊輝之父望玉宣共同協(xié)商，將秦某某股權轉讓給其他三個股東，以便實現(xiàn)中樂管業(yè)貸款。因股權轉讓在工商部門沒有辦理轉讓登記，中樂管業(yè)在銀行貸款沒有辦成。2、司文志于2017年4月25日向一審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要求中樂管業(yè)、秦某某、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支付股權轉讓款，此案還在審理中。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焦點就是股權轉讓是否成立？是否合法有效？1.合同成立是指訂約當事人就合同的主要條款達成合意。合同的本質是一種合意，合同成立就是各方當事人的意思表示一致，達成合意。《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十二條規(guī)定：當事人采用書面合同書形式訂立合同的，自雙方當事人簽字或者蓋章時合同成立。本案中，秦某某與望玉珺、徐仁貴協(xié)商，簽訂了股權轉讓，對合同主要權利義務作出了約定，合同雙方在合同上簽名，只是望俊輝的簽名是由其父親望玉宣代簽。從合同成立形式要件上，法院能夠確定當事人姓名、標的和數(shù)量的，該合同成立。需要評判的是望俊輝簽名是由其父親望玉宣代簽，是表見代理還是無權代理？望玉宣是否為隱名股東，這決定了該合同的效力。2.2015年7月30日，秦某某與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簽訂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是否為有效的合同？其一，秦某某主張望俊輝其父望玉宣是中樂管業(yè)“實際股東”，望玉宣簽字有效，不能成立。理由如下：實際股東也為“隱名股東”，是指為了規(guī)避法律或者出于其他原因，借用他人名義設立公司或者以他人名義出資，但在公司的章程、股東名冊和工商登記中卻記載為他人的出資人。與此相對應，掛名股東（顯名股東）是指記載于工商登記資料上而沒有實際出資的股東。結合本案，秦某某以2012年9月26日受讓司文志股權時望玉宣借用其子“望俊輝”的名義簽字，以及望玉宣直接參與中樂管業(yè)經營管理為由，主張望玉宣為實際股東。一審認為，一秦某某主張的事實沒有提供相應證據證實，無事實依據；二即使有此事實，也只能認定望俊輝對2012年9月26日其父代理行為認可，也不能由此就可以認定望玉宣為實際出資人，即實際股東。三是從程序上來看，秦某某以此主張的實質是對股東資格的確認，本案是股權轉讓糾紛，對公司股東資格的爭議不是本案調整的范疇，當事人對股東資格確認發(fā)生糾紛可以依法另行主張。故秦某某在本案中主張望玉宣是實際股東簽字有效，不能支持。其二，秦某某主張望玉宣代其子望俊輝簽字，構成表見代理，不能成立。理由如下：我國《合同法》第四十九條規(guī)定“行為人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者代理權終止后以被代理人的名義訂立合同，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的，該代理行為有效?！笨梢姳硪姶碛腥缦聵嫵梢阂弧⑿袨槿藢嵤┝藷o權代理行為。二、客觀上存在使第三人有正當理由相信無權代理人有代理權的情形，即代理人有被授權的表征。三、第三人須善意且無過失，這是適用表見代理的重要前提條件。相對人須在主觀上善意且無過失的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結合本案，望玉宣在沒有其子望俊輝授權情形下，實施了無權代理行為。秦某某以2012年9月26日受讓司文志股權時望玉宣既用其子“望俊輝”的名義簽字，以及望玉宣直接參與中樂管業(yè)經營管理為由，認為秦某某有正當理由相信無權代理人望玉宣有代理權，此理由在前面已經分析，秦某某沒有事實證據證實。所以，不能認定代理人望玉宣有授權表象。同時，秦某某作為中樂管業(yè)股東，也清楚公司章程明確的出資人為望俊輝，并且知道股東望俊輝在外地的事實，完全可以慎重審查，秦某某存在過失。綜上，望玉宣不構成表見代理。其三，秦某某主張望俊輝對其父望玉宣代其簽字行為明知并且默認，有代理權，不能成立。理由如下：從股權轉讓協(xié)議來看，望俊輝在協(xié)議簽訂以后，如果認可其父簽字，就會和其他三名股東共同去工商行政部門辦理股權轉讓手續(xù)，或者委托他人辦理。但事實上是望俊輝以其不到工商辦理過戶行為，表明沒有認可其父代簽字，該協(xié)議至今并沒有辦理股權轉讓工商登記的手續(xù)。其四，2015年7月30日，秦某某與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簽訂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因望玉宣無權代理望俊輝簽字，也不構成表見代理，而對望俊輝不發(fā)生效力，是合同部分無效，還是全部合同無效？一審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八條規(guī)定“行為人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者代理權終止后以被代理人名義訂立的合同，未經被代理人追認，對被代理人不發(fā)生效力，由行為人承擔責任?！鄙厦嬉呀浄治?，望玉宣無權代理望俊輝簽字，也不構成表見代理，對望俊輝不發(fā)生效力。但是此合同對望玉珺、徐仁貴是有效還是無效？一審認為，2015年7月30日，簽訂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是兩方當事人，即轉讓方和受讓方，只是受讓方是三名股東。從合同形式上來看，合同約定“本協(xié)議一式五份，自甲乙雙方簽署之日起生效”，那么作為乙方的股東之一望俊輝因無權代理人簽字無效，而視為乙方沒有簽署；從合同目的來看，本轉讓協(xié)議目的，是為了將秦某某全部股權轉讓其他三名股東而獲取銀行貸款，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只能共同接受股權，才能實現(xiàn)其目的，故從這個方面來看，也應該是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為共同權利義務人的乙方。所以，望玉珺、徐仁貴簽字不能產生受讓方（乙方）這一主體的效力，故2015年7月30日《股權轉讓協(xié)議》沒有生效。綜上所述，本案系股權轉讓糾紛，所涉股權轉讓協(xié)議屬無效轉讓，亦即合同無效。根據合同無效的法律后果，應當恢復到合同簽訂前的狀態(tài)。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一百七十一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八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駁回秦某某的訴訟請求。訴訟費用11851元減半收取5925.5元，由秦某某負擔。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上訴人秦某某因與被上訴人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股權轉讓糾紛一案，不服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區(qū)人民法院（2017）鄂0506民初179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8年2月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本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為望玉宣在2015年7月30日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上代其子望俊輝的簽字行為能否構成表見代理。本院認為，望玉宣作為望俊輝的父親，在《宜昌中樂管業(yè)有限公司章程》及2012年9月26日望俊輝受讓案外人司文志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上均代表望俊輝簽字，在2015年7月30日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簽訂之前，又代表望俊輝與其他股東協(xié)商公司貸款、股權轉讓事宜，足以使秦某某相信其有代理權。不但秦某某相信望玉宣有代理權，望玉珺作為望玉宣的弟弟、徐仁貴作為公司股東都相信望玉宣享有代理權，否則，此二人也不會與望玉宣協(xié)商股權轉讓事宜及同意望玉宣在股權轉讓協(xié)議上簽字。此外，三被上訴人在二審中亦陳述，望玉珺與望俊輝系叔侄關系，望俊輝沒怎么管事，望玉宣其實比這四個股東都有能力，社交能力比較強，所以他們四個股東有很多事情都會請教望玉宣。盡管三被上訴人未明確表示望玉宣直接管理公司，但可以看出望玉宣經常參與公司經營決策，正是基于這些原因，秦某某、望玉珺、徐仁貴才與望玉宣協(xié)商并最終簽訂了2015年7月30日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本院對秦某某主張的望玉宣之行為構成表見代理的上訴理由予以支持，2015年7月30日的《股權轉讓協(xié)議》合法有效，各方均應按照合同約定履行各自的義務。因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未能按期給付股權轉讓款，還應承擔一定的違約責任，但雙方約定按日300元標準承擔違約責任明顯偏高，本院酌情按年息24%計算遲延給付股權轉讓款的違約責任，即自2015年11月16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以14萬元為基數(shù)按年息24%計算利息。至于秦某某主張的律師代理費，因遲延給付股權轉讓款的違約利息足以彌補其損失，對秦某某的該項訴請，本院不予支持。對秦某某主張的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連帶償還秦某某所欠司文志股權轉讓款23萬元的訴訟請求，因屬另一法律關系，本院不予審理。綜上，原審判決適用法律不當，依法應予改判。秦某某的上訴請求部分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區(qū)人民法院（2017）鄂0506民初1794號民事判決；二、望玉珺給付秦某某股權轉讓款14萬元，并自2015年11月16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以14萬元為基數(shù)按年息24%計算利息；三、徐仁貴給付秦某某股權轉讓款14萬元，并自2015年11月16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以14萬元為基數(shù)按年息24%計算利息；四、望俊輝給付秦某某股權轉讓款14萬元，并自2015年11月16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以14萬元為基數(shù)按年息24%計算利息；五、駁回秦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5925.5元，由秦某某負擔1777.65元、望玉珺負擔1382.62元、徐仁貴負擔1382.62元、望俊輝負擔1382.61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1851元，由由秦某某負擔3556元、望玉珺負擔2765元、徐仁貴負擔2765元、望俊輝負擔2765元。已由秦某某預交而應由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負擔的案件受理費，由望玉珺、徐仁貴、望俊輝在判決生效后直接給付秦某某。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尹為民
審判員　　李　平
審判員　　關俊峰

書記員：趙芯羽